于丹教授:清波荡漾映丹心

作者:梁子湖站  更新时间:2009-07-07

      青草摇曳伴芦花,白鹭追飞映彩霞。蓝天下的梁子湖,宛如一颗温润剔透的绿宝石镶嵌在千湖辉映的荆楚大地。 
    湖心梁子岛上住着一群人,常年在湖底“种草”。16年间,他们种下的20万亩水草,与天然水草一起形成覆盖湖底八成区域的“水下草原和森林”,使梁子湖成为长江中下游地区水质最好的湖泊。
    这个岛的主人,就是梁子湖湖泊生态系统国家野外科学观测研究站站长、武汉大学生命科学学院教授于丹。

勇拓新路:生态模式治理湖泊    
    上世纪50年代开始,全球生态环境恶化,严重威胁着人类的生存与发展。梁子湖也未能幸免。
    栽植水草,生态治污,在国内外无人先行之际,于丹团队坚定地探索出了一条突破传统治污模式的新路。
    1992年,35岁的于丹从东北林业大学博士毕业来到武大,以“长江中下游淡水湖泊调查”为课题开展博士后研究。“当时水生植被研究很少,我们想寻找一个清水湖泊创立野外观测站。”从太湖一路向西,在污染中伤痕累累的湖泊让于丹痛心不已。梁子湖的出现,使他重燃希望。
    他带领学生,用水草在这片土地上描绘碧水青山的美妙画图。他每年在岛上的时间超过300天,连续15个春节,他都是和家人在梁子湖度过,即使在2008年1月冰雪封冻湖面、几乎弹尽粮绝的情况下,他也毅然坚守在岛上。 
    观测站的建设经历了三部曲。1992至2000年奏响“白手创业曲”。于丹在资金、住房、实验室等几乎为零的窘境下建站。他们寄宿于岛上渔民的平房,仅靠几台电脑和桌子维持工作,渴了舀梁子湖的水喝,外出考察挤5元的“大通铺”。“岛上老鼠多,眼镜蛇、竹叶青也到处游走。一天晚上,一条土链蛇从房顶掉了下来,把女生吓得尖叫。” 
“野外工作可不像小说中那么浪漫,我们时刻面临危险,甚至要经受生死考验。”一次考察时不慎落水撞上岩石,于丹的膝盖因此骨折留下了深深疤痕。穿越深山迷雾,遭遇高原翻车,从流沙、沼泽死里逃生,与蚂蟥、毒蜘蛛水中激战……对于危险,于丹总是三言两语带过,“这些对于野外工作者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一帆风顺是不可能的。”于丹团队每月、每日甚至每个小时针对大气环境、水生植物群落的调查从未间断。精准的数据、科学的分析为我国退化湖泊生物群落重建和生态修复等理论提供了依据。
    2000年开始,梁子湖上弹起了“跑步前进曲”,学校500万元资金注入保证了工作站的基础设施。
    2005年后,梁子湖上飘扬“国字号加冕曲”。“梁子湖湖泊生态系统国家野外科学观测研究站”获批建设,开教育系统之先河,也是国内第一个以水生植物和清水湖泊为研究对象的野外站,他所在的生态学学科也被评为国家重点学科。今年6月,生态站被评为“全国野外科技工作先进集体”,于丹被授予“全国野外科技工作先进个人”称号。
    深入无人涉足的领域,走别人没有走通的路,基于科学而不拘泥于书本,于丹团队取得了科学上的成功。
    “我只是做了一个科技工作者应该做的小事,换了别人,会比我做得更好。”于丹总是很谦虚,他时常感怀于各级政府、领导,校内各单位和专家们的帮助。“无论作为同事、朋友还是校长,我都真诚地祝贺你。”校长顾海良在于丹获表彰后发来的一条短信,更是让他感动:“这种对学者的尊重,让我倍感温暖。” 
    学术归根:研究课题植根大地   
    学术源自国家发展的需要,引领人类进步的方向。只有根植于社会,致力于人与自然的和谐发展,学术研究才有根基;研究成果只有反作用于人与自然,学术研究才有生命力。 
     不让学术束高阁,只为人民谋福音——于丹的研究正是植根于他脚下的那方水土。
    上世纪50年代,江湖分割和围网养鱼打破了梁子湖的湖水完整性,导致水草退化、生物多样性骤减;人工饵料和化肥的投入也使湖泊水质下降。1998年的特大洪水,更让梁子湖水生植被覆盖率减少50%。
    于丹经研究发现,水草对污水具有强大的净化能力,因此决心尝试种植水草,重建退化的水生植被,改善生态环境。1999年春,生态站开始实施梁子湖水生植被生态恢复工程,他们选取适宜在梁子湖生长的水生植物加以培植,利用其净化水质。生态站在整个梁子湖设置300多个监测点,每月取样检测。
    学生的论文选题皆取材于跟他们朝夕相处的水草。苦草,具有强大的吸污能力,在梁子湖零星可见。如果能把苦草的“脾气”摸清楚并大面积栽植,将大大提高水质净化“效率”。于丹先后指导的两位博士生李中强和肖克炎分别针对苦草的无性繁殖和有性繁殖展开研究,各自发表SCI论文5篇,并运用其繁殖原理进行培育,如今已在梁子湖成功引种4万亩。
    2008年,梁子湖内80%的区域被水生植被覆盖,水下草原清晰可见。湖水整体恢复到Ⅱ类水质,1/2为Ⅰ类水质,2009年来再未出现过Ⅲ类水质……如今,微齿眼子菜、苦草等对水质要求极高的沉水植物随处可见,水蕨、水车前等濒危种和特有种茁壮生长。去年底,世界自然基金会到南北咀考察,见其水草茂盛、湖水清澈,将其誉为“水下原始森林”。
    6月23日,于丹的课题组发现对水质要求极高的“极危生物”、有“水中大熊猫”之称的淡水桃花水母在梁子湖高密度、大面积出现,在国内外实属罕见。
    梁子湖站的定位研究和科学试验对于水生植物学术研究和全国湖泊污染治理都有重要意义。长期系统研究将缩短我国在草型湖泊研究方面与国际先进水平的差距,他们为今后推广这种“种草治污”方法建起了物种资源库。如今的梁子湖共有282种水生高等植物,成为我国水生植物种类最多的湖泊,超过英国、日本、澳大利亚等国家的全国水生植物总和。他们的研究也使中国水生植物种类增加至500种以上(原报道275种),无边绿色重新荡漾在蓝天之下。
    总结梁子湖的治理经验,于丹提出了全国湖泊治理“抓紧治‘小病’,分期治‘重症’,保住‘生态本钱’”的新思路,以内参形式呈送国家部门,得到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和前副总理邹家华的批示。
    “梁子湖生态站开全国生态治理之先河,为改善全国的湖泊环境提供了成功范例。”全国人大环资委、国家环保部等中央部委,蒋祝平、俞正声、罗清泉、李鸿忠等省委领导对这种生态治污新模式给予高度评价。2001年于丹帮助浙江台州长潭水库治理蓝藻水华的经历,也证明了其可行性。近年来,美国、法国、澳大利亚的专家先后到岛上考察,“这里太美了,真希望能长久住下去!”有的专家考察时间长达一个月。 
    “于教授来后,咱们梁子湖的水越来越清了、越来越甜了!”对梁子湖生态环境的改善,当地居民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他们打心眼里敬佩这个爽朗而憨厚的山东汉子,更从他潮红的皮肤、淳朴的笑容以及对草木、湖泊眷恋的目光中感受到了一种天然的亲切。16年来,他们同于丹及其学生结下了深厚友谊,自发授予于丹“荣誉岛民”称号。 
    执着追求:严谨勤勉培育英才   
    我们刚上岛时,发现一名戴着草帽、穿着长袖的“农妇”正在给植物浇水。“这是一名博士生。”肖克炎副教授的介绍让我们大吃一惊,“她上岛的第一天因为做实验偷懒,被于老师当场骂得眼泪直流。” 
几乎每个学生都挨过于丹的批评。他要亲自验证团队成员每一个学术结论,要亲自实验每一个数据。这里的博士生看起来像农民,泛黄的白色衬衫、黑色长裤和布鞋,是于丹戏称的“官服”;背心、短裤和凉鞋,是他们夏天的“工作服”。
    这里每个人都被要求下水,女生也不例外。刘春花副教授三次掉入五米深的水生植物池,也未得到“宽大处理”。 
    挨批、严谨、严格、农民相、下水……一连串的关键词都跟于丹团队紧密联系在一起,而这,也正是于丹对学术执着追求的生动写照。
    如今,从岛上已走出18名博士生,其中6位已晋升教授,一人成为美国南犹他大学助理教授。于丹和他的学生发表SCI论文40余篇,收集全国水生植物样本15万余份,使得梁子湖国家站成为中国拥有水生植物标本最多的单位。岛上密林深处隐藏着从全国各地采集来的世界新发现水生植物物种50多种。他说,那是他的“秘密”,等经过深入研究取得准确的研究结果时,他会向学术界正式公布。

    岛上生活是孤独的。一叶扁舟是通向对岸的唯一交通工具,日报送到师生手中时已成“周报”,连用手机给家人报一声平安也成为奢求。然而于丹丝毫不感寂寞:“宁静的生活让我专注于事业。每当我看到试验池里的植物茁壮生长,或在野外采集到一个新物种,那种精神上的愉悦是多少金钱和虚名都换不来的。”

   晨起漫步湖畔看水草摇曳,傍晚与学生们在球场上挥汗如雨,这是于丹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光。“岛上人心淳朴,与世无争,能扎根这里把梁子湖治理好,把中国水生植物研究清楚,再培养一批接班人,我的晚年就充实了。”在于丹心中,世上再没有一个地方像梁子岛赐予他这份诗意,也再没有一个地方如梁子湖的碧水,让他在每一个夜晚深深牵挂。
  

   在于丹心里,梁子湖的未来是绿色的:在水生经济作物普及之后,渔民们不再依赖渔网过活,而是种荷花采莲子,种睡莲供观赏,种芡实收鸡头米……虽无渔歌唱晚,依然诗情画意。“到那时,水下草原美,岸边荷花香。人在仙境走,世外桃源中……”他无意中道出的四句话,竟连缀成一首动人的小诗。
    一阵清风吹过,水面荡起层层涟漪,细小的菱角叶在阳光下闪烁。梁子岛正卧在水天之间,静静诉说着一位学者对碧水青山的向往,对祖国山川的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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